衡舟

等待更好的未来

侍卫不用剑 描摹 (44)

会有多喜欢一个人,才会将所有相遇的情节描摹成画?


慕容连看着整面墙的图画,呼吸都变得沉重,他疯了一般地翻阅,那些藏在记忆角落里的东西逐渐清晰。


景帝十年,沈家遭屠戮,太子私自出宫去寒山,被抓回来后遍体鳞伤,无意间逛进冷宫,结束他七年的孤苦无依。


那时,他们初遇,太子被帝王处罚顾不上他的时候,是玄离告诉所有人,他是太子的弟弟。所以,他一进东宫就是主子。


景帝十一年,他背不出哥哥教的论语,被罚抄书两百遍,他一夜不眠也只抄了一百遍,趴在桌上小憩的功夫,桌案上便多了一百遍。

他不记得自己是如何仓皇地将抄书交给哥哥,也忘记了那个绚烂的夕阳下,托着砚台,被哥哥罚跪的少年。


景帝十二年,他便服于街,遇礼部尚书家的公子,被辱骂为冷宫弃子,他怯弱不知如何回应,第二日,那尚书公子便以大不敬之罪被捉拿入狱。


景帝十三年,他想学武功,拜了很多师父,都说他过了最佳学武的年龄,以后难有成就。


是玄离送了他第一把剑。


景帝十四年,他文武不成就,哥哥下定决心要历练他,每日有做不完的功课和连不完的剑,但无论多晚,玄离总会给他送吃的,冷冷地递过食盒,只说,“太子殿下吩咐的。”


景帝十五年,玄离以太子殿下的名义,送给他白玉梅瓶、汉阳金石、尧山寒剑、锦溪缂丝……无数的赏赐转赠给他,甚至到现在,屋里一无所有。


图画停在景帝十六年,慕容连对着最后的空白发呆,却对那一年记忆深刻。


他误信兵部侍郎,致太子雪中折鹿,一眠三年。


这三年,他被送进金卫,每一根筋骨都被打断了重新粘连,而玄离,因在折鹿台弑君,被交给宋微处置,不亚于人间地狱。


三年来,他仅见过他三次。


第一次,金卫和暗卫所有人都在,他被绑在高台之上的十字刑架,手脚腕开了半寸长的血口。


三个时辰,仿佛把一身血都流尽,他想救他,却无能为力,只看到他安慰地露出浅笑,如春日追逐阳光的蝴蝶。


第二次,宋微骑着白马路过他训练的校场,玄离双手被绳子绑住,拖在满是沙石的地。


他质问宋微,为什么。宋微当着他的面,将人踩在脚下,说,“因为你们让陛下失去了孩子。”


第三次,蛇窝,宋微似乎是真的想杀了他,那么凄厉的喊叫声响彻金卫的整个新兵营。


他的教官警告他们不要多管闲事,他缩在被子里痛恨前两次的无能为力,足足一刻钟,才冲出去推开了那块石头,他永远无法忘记玄离被吓到茫然,在他怀里瑟瑟发抖。


他倚着书架缓缓坐在地上,手指尖毫无温度,不敢细想这些天他都对玄离做了什么。


愤怒、暴戾,他怎么能把所有的坏脾气给他,怎么能把他的服从当作理所应当,在他身上肆意刻下自己的痕迹,动辄得咎,连续苛责,甚至生病的时候,强他承欢。


玄离是对他存了多少深情,才会容他予取予夺。

又是以什么样的心情一口认下弑君之罪,就算背着污名死去,也不要再陪他活一天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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